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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冷被宾客劝着饮了很多酒,虽然他酒量不错,但此时也不禁有些昏沉,他定定看着身披着大红盖头的沈青筠,一时之间,竟然分不清这到底是前世还是今生。
这一分不清,他连喜秤都不敢拿了。
大红盖头下的沈青筠,视线往下,觑到齐冷的乌皮靴,但让她疑惑的是,齐冷却迟迟不肯挑起她的盖头。
她不由轻咳了一声,意思是齐冷快些。
听到她这声轻咳,齐冷终于反应过来,他拿起放在一旁的喜秤,慢慢挑起沈青筠的红盖头,烛光下,少女如花般娇艳的容颜渐渐出现在他面前。
沈青筠本想抱怨齐冷两句,但等盖头完全挑起,她仰头,看到齐冷俊美的面容,还有他幽黑眸底时,不由自主的,竟然眼神慌乱了几分,她飞快移开视线,不敢去看齐冷,手指也下意识开始攥紧嫁衣衣摆,她低声道:“做戏罢了,这么认真做什么。”
她是对齐冷说这句话的,但其实,更是对她自己说,这场婚事,只是做戏,不要认真。
齐冷微微一笑,并没有介意,他声音很是轻柔:“既是做戏,那自然要全套,免得惹人怀疑。”
他端起桌上的合卺酒,递给沈青筠,沈青筠犹豫了下,然后接过,她歪着头,忽笑道:“前世,我们也没饮合卺酒。
齐冷挑眉:“哦?”
沈青筠道:“你挑起我红盖头后,不但不和我说一句话,连合卺酒都不愿和我饮,你是在怀疑我别有用心。”
齐冷道:“那你嫁给我,的确是别有用心。
沈青筠语塞:“算了,不翻旧账了。”
她主动先饮下一半合卺酒,大齐喝合卺酒的习俗是两盏酒杯用彩结连之,夫妻双方先饮半杯,再换杯共饮,饮讫,盏一仰一合,放于床下,象征大吉大利,百年好合。
沈青筠饮下半杯后,与齐冷交换酒杯,齐冷饮酒的时候,幽如深潭的双眸一直看着沈青筠,沈青筠不由双颊飞红,她不自然避开他视线,待饮完合卺酒,将酒杯置于床下后,便是掩帐合床。
齐冷放下罗帐时,沈青筠忽有些紧张,她唤道:“齐冷。”
齐冷“嗯”了声,沈青筠道:“你…….……你不会真想今晚歇息在这吧?”
齐冷失笑:“不然呢?”
“做戏......没必要做这么真吧。”
“你我现在在世人眼中,就是一对情深意笃的夫妻,我为了你违背礼法,甘愿当车夫,哪有这般恩爱的夫妻,在新婚夜分房睡的?”
沈青筠想想,的确是这个理,她在沈谦眼里,也是不择手段勾引齐冷的形象,她捏着自己的衣襟,有些纠结,如果......她是说如果,如果齐冷得寸进尺,她该如何拒绝?
进了定王府,就是人为刀俎,她为鱼肉了。
但齐冷只是吹灭蜡烛,然后合衣躺下,说道:“睡吧。”
沈青筠讶异了下:“你......”
齐冷沉声道:“如果你想履行妻子的责任,我也不介意。”
“不......不必。”
沈青筠赶快也合衣躺下,齐冷道:“明日我会以军务繁忙,不愿打扰你安眠的理由,搬到书房去睡,你不用担心。”
沈青筠没有说话,在一片黑暗中,她盯着头顶的罗帐,忽轻声问道:“齐冷,前世新婚夜的时候,你明明怀疑我别有居心,为何还是在新房歇息,而不是去书房?”
齐冷没有预料她会问这个问题,在短暂的怔忡中,他答道:“因为......如果洞房花烛夜,我去书房睡,传出去的话,你会无颜见人。”
“那时,你不是怀疑我是沈谦的细作吗?你还在意一个细作有没有颜面见人吗?”
“就算你是细作,那也是沈谦指使,那时的我,认为你只是一个困于闺阁的柔弱女子,而我与沈谦政事之间的争斗,不该让一个柔弱女子承担后果。”齐冷慢慢说着,他忽又笑道:“当然,我错了,你根本不是一个柔弱女子。”“
反而比男子都聪慧。
沈青筠听罢,半天没有吭声,她许是想起了前世,她质问齐冷,为何明明怀疑她别有居心,却还是给了她王妃的尊荣,而不是虐待磋磨她,当时齐冷回答,无能的男人才会在女人身上发泄怒气,这种事,他不屑做。
沈青筠垂眸,良久,她忽低低说道:“齐冷,你总说你是一个武夫,但有的时候,你比那些文臣还有君子之风。”
齐冷低低笑了:“这还是你第一次夸赞我。”
沈青筠也笑了,她侧头,看向齐冷,不过一片漆黑中,她只能模糊看清他俊美轮廓,他鼻梁很挺,嘴唇线条流畅,喜服覆盖下的胸膛宽阔精壮,她忽然发现,他真的是一个极为英俊的男人。
沈青筠忽发现齐冷睡在床沿,和她距离很远,她不由道:“齐冷,你睡进来一点吧,这床榻很是宽阔,能容纳两个人的。”
齐冷却摇头:“不用。”
“你不必顾忌我,这床榻真的够睡两个人的。”
齐冷沉默了下,他忽叹息一声,道:“杨絮,我是一个男人。”
沈青筠没有明白,齐冷继续道:“而你,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,更是.......我想得到的女子,天气寒冷,我不想让侍从送一桶凉水进来。”
齐冷说的隐晦,但沈青筠这下总算明白了,她脸颊顿时飞起红晕,于是侧身,背对着齐冷,啐道:“我就知道,你总是在想一些龌龊的东西。”
齐冷微微笑了,他道:“杨絮,我们成亲了。”
“假的!”
“是假的,但你我拜了堂,喝了合卺酒,那总是真的。
“所以?”
“所以,成了亲,我总不能还叫你杨絮,这生分了。”齐冷道:“但我也不想唤你青筠,或是唤你筠娘,因为这是沈忌为你取的名字。”
他顿了顿,小心翼翼问道:“我以后,可不可以,唤你絮絮?”
沈青筠怔了怔,她道:“你前世没登基的时候,唤我王妃,登基后,唤我皇后,今生,也可以这样唤。”
齐冷固执道:“千百年来,有太多王妃,也有太多皇后,但絮絮,是唯一的。”
他道:“你是最鲜活、最独一无二的杨絮,是齐冷此生,遇到最特殊的杨絮。”
沈青筠咬了咬唇,眼眶似有一种热流,她抬手,轻轻拭了拭眼角的晶莹,没有说话了,齐冷等的有些焦急,他又小心问道:“可以么?”
沈青筠终于开了口,她闷闷的,声音有些哑:“你怎么话那么多?都三更了,你不困吗?明早还要去宫中拜见你的父皇呢,你不睡,我可睡了。”
齐冷微微愣了下,但很快会意,他有些欣喜若狂的感觉,他侧过身,看着沈青筠的纤细背影,嘴角不自觉弯起,他“嗯”了声:“睡吧。”
定王府中,齐冷与沈青筠熄了烛火,同床共眠,但定王府外,一双狠厉的眼睛却瞪着挂着印有“?”字的大红灯笼,似乎可以透过那灯笼,看到齐冷和沈青筠极尽缠绵的模样。
牙关一阵血腥气传来,那双眼眸的主人忽然摔倒在地,身体剧烈抽搐着,嘴角流出白沫,但充满戾气和不甘的眼眸,仍然在黑暗中,瞪着壮阔的定王府。
翌日,定王府外,已经空无一人,只有巷口的一滩血迹,预示着昨夜有人来过。
皇宫之中,齐冷与沈青筠跪拜了正始帝,正始帝颔首,说了些夫妇和睦相处的话后,话锋一转,意味深长说起两人一个是定王,一个是定王妃,要谨慎持礼,做好天下夫妇的表率。
沈青筠已经从齐冷口中听说了他求娶时胡诌的借口,她猜测,正始帝大概是怪她未出嫁时就留宿定王府,有损风化,于是沈青筠恭恭敬敬顿首,说道:“父皇,儿臣此次出嫁,相府嫁妆颇丰,儿臣知晓,如今即将入冬,安济坊花销甚大,儿臣愿捐出自己所有嫁妆,助安济坊的贫民度过隆冬。”
正始帝不由觉得出乎意料,这女子出嫁后,嫁妆便全由她个人支配,独立于夫家财产之外,因此一般大齐女子,都对自己嫁妆十分在乎,没想到沈青筠居然将嫁妆全数捐给安济坊,这真是让他刮目相看。
正始帝定定看着沈青筠,这个儿媳,倒和他其他目光短浅的儿媳不一样,而一个女子,头脑和眼界,远比虚无缥缈的名节重要,正始帝于是颔首道:“定王妃此举甚好,不愧为雪弓之妻。”
正始帝此话一出,沈青筠知晓自己过了这关,顿时松了口气。
离开正始帝的万岁殿后,齐冷和沈青筠又去了嘉宜公主的菱月阁,嘉宜公主是由衷为沈青筠高兴:“筠娘,你能嫁给四哥,真是太好了。’
沈青筠莞尔,她能看出来,嘉宜公主是真心为她高兴,嘉宜公主又对齐冷道:“四哥,你娶了筠娘,这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,你可一定要好好对她。”
齐冷嘴角含笑,点了点头:“嗯,的确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,我会好好珍惜的。”
沈青筠听出了言外之意,她含羞带嗔的瞥了眼齐冷,然后才回首对嘉宜公主道:“日后我不能住在菱月阁了,公主务必要自己保重。”
嘉宜公主应了声,又拉着沈青筠的手,左瞧右瞧:“筠娘,你怎么神色有些困顿?”
沈青筠其实昨夜一晚上都没睡着,她刚想解释,嘉宜公主就自作聪明的把这笔账算到了齐冷头上,她责怪齐冷道:“四哥,筠娘身子向来柔弱,你也不节制点......”
沈青筠愣了下,会意过来后,忙想说嘉宜公主是误会了,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,怎么能跟嘉宜公主说她和齐冷昨夜没圆房呢?
那不就露出破绽了吗?
她只能有苦难言,偏偏齐冷揽住她的腰,在她耳边轻笑了声:“新婚第一夜,没忍住,下次会节制点。”
嘉宜公主白了齐冷一眼,沈青筠则双颊滚烫,她咬了咬牙,越想越觉得齐冷可恶,她又想到昨夜齐冷叹息,说他是个男人,沈青筠非让他睡进来一点,他就要用凉水冲洗才能按捺了。
沈青筠顿时计上心头,她眉头一挑,忽踮起脚,轻啄了下齐冷的脸颊,和嘉宜公主笑道:“公主就不要再抱怨雪弓了,他一个血气方刚、常年练武的男人,新婚夜都能忍得住的话,那不成太监了吗?”
她嘴里在调侃齐冷,但齐冷却对她的调侃仿佛没听到一般,反而瞳孔震惊到放大,她才……………是亲了他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