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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4、第 64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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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渔娘和贺文嘉送回家的信比朝廷喜报慢了半日,两家收到信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。
    两家人看完信也就丢开了,这会儿一家忙着理嫁妆单子,一家忙着迎亲。
    九月十二成亲,只有半个多月的功夫了。
    早前梅长湖夫妻俩就商量好了,家中产业大体上要做到两个孩子一人一半。这几日把房契地契铺子等拿出来数了一遍,房子和地好分,铺子却不好拆。
    “咱们家的铺子就没有空闲的,大多开着书铺,这书铺分开就不好了。
    书坊、书铺是家里祖传的产业,这要拆分了梅长湖心里不是滋味。可若是不拆开,分给娘的东西就少了。
    林氏翻着手中除书铺之外的铺子,想了想道:“京城的三进宅子给渔娘,除了书铺之外的另外两间铺子也给她,另外再补一万两银子,拿着这银子她乐意买铺子就买铺子,乐意买宅子就买宅子。”
    “可那也不够,各地书铺统共十二间,也就是十二个铺子。另外书坊还没分呢。”
    “那十二个书铺也不是每间地段都值钱,若是选便宜些的,一万两够买十间铺子了。书坊就别分了,跟二郎说好,只要他姐姐在一日,书坊每年赚的银子他要分给他姐姐四成。”
    梅长湖点头:“说了不算数,写契约吧,免得等我老了以后他们姐弟闹不痛快。”
    自己生的儿女自己知道,他们姐弟应该不会因为财产闹矛盾,可儿子以后总会成亲,写契也是为了防止未来的儿媳妇生事儿。
    房子铺子分了,家中另存的古董首饰书画等,他们姐弟对半分。清溪村的土地不分,算他们夫妻的,等他们死了,那地就留给二郎吧。
    毕竟,渔娘还有一栋藏书楼陪嫁,书楼比清溪村的那些地值钱。
    “我这个当爹的还能给二郎当牛作马二三十年,多给渔娘一个书楼也不算什么,二郎若是要,我也能给他攒出来。”
    林氏白他一眼:“找补什么,二郎又没说你偏心。
    “我这可不是偏心,两个孩子在我心里一样重。都是夫人你给我生的,我难道还嫌弃什么?”
    林氏顿时笑了:“女儿如今都要出嫁了,几年后说不得咱们都要当外祖父外祖母了,这些话你好歹藏着些,叫小辈听到了像什么样。”
    “你这话说得不对,都是年轻时候走过来的,难道谁还不会老?有年纪了,就不配说这些了?”
    梅长湖振振有辞,林氏却有些不好意思:“行了,叫你别说。”
    林氏推他一下:“赶紧的,把嫁妆单子写好,再抄录一份给我存着。”
    老夫老妻的,有时候却觉得比年轻时候更有意思,梅长湖笑着起身:“行,小的听夫人吩咐。”
    林氏笑哼一声,转身去隔壁屋:“林妈妈,渔娘的喜服可改好了?”
    林妈妈亦步亦趋跟在林氏身后半步:“今儿上午就改好了,奴婢们瞧着好,您再去看看?”
    “是得看看,一辈子一次的大事可马虎不得。”
    林氏进去耳房,几个绣娘正在裁衣,见林氏进来都躬身行礼。
    林氏叫她们起身,径直去看窗边架子上挂着的喜服,对着光细细看过该的那一小块刺绣,针灸细密,配色典雅,林氏很满意。
    “改得好,比原来的绣片看着搭些,林妈妈,有赏。”
    绣娘们喜不自禁,纷纷道谢:“谢夫人赏。”
    林氏过去看绣娘裁剪的衣裳,她问:“绣娘去益州府前可量过身了?”
    “过了,小姐前年和去年身量长高了近两寸,今年从春天到秋天身都未再变,我们想着小姐年岁也大了,应该不会再长,这次给小姐做冬衣,衣袖就没有放量,都是贴着小姐的身量做的。”
    林氏嗯了声,翻看裁好的衣裳,随后道:“渔娘应是不是再长了,不过冬天的衣裳也不必做得太贴身。北方冬天冷,穿的也厚实,这做得太贴身呀,里头不好加衣。”
    林妈妈笑着说了句:“瞧您说的,就算去了京城,咱们家小姐平日里都在屋里,屋里有暖墙,有火盆,有炕,出门了有披风,有暖手炉,怎么着也冷不着咱们家小姐。”
    说到披风,林氏问了句:“披风做了几件?”
    “一件白兔毛,一件黑兔毛,一件白狐皮,一件黑貂皮的。”
    兔毛的最为常见,渔娘在家冬日时多披兔毛的披风。狐皮的珍贵些,叙州府这边没有狐狸,外头送来的皮子不好,所以只做得一件白狐皮。
    貂皮大衣尊贵得很,以前只有皇室子弟用,后来世家抬头,世家与皇帝共治天下,就没有这些讲究了。到如今大晋朝,皇室没有禁民间用貂皮,有些家底的官宦世家也在用。
    “咱们这边买貂皮不易,家中存的貂皮不够做一件披风出来,多亏了淮安那边早前送来的贺礼里有好几张貂皮,还都是同色的。”
    淮安主支不知道渔娘到底什么时候成亲,大概猜到乡试之后会办喜事,他们得到消息也晚了,估计来不了,所以八月十五送中秋礼的时候就把给渔娘添妆的贺礼提前送来了。
    林氏对这貂皮披风很满意:“无妨,等去了京城买好皮子就便宜了,到时候再给娘添两件。
    绣娘道:“用了淮安送来的皮子做披风,咱们家原来存的皮子就用不上了,特别是兔皮留下了许多,想着北方冬日寒门,我们打算给小姐做两双保暖的皮靴。”
    “你们还会做这个?”
    其中一个穿梅色素衣,打扮利落的绣娘笑道:“我娘家原是大同府人,那里冬日若是碰到下大雪,雪能有膝盖深,小有家财的人家舍不得爷们在外讨生活遭罪,都会想法子给做一双皮靴子。”
    “我记得你是杭州人?”
    “奴婢后来嫁进去京城,夫家是开布铺的,家中婆母绣花绣得好,我绣花也是跟她老人家学的。后来逃难去了杭州,就在杭州讨生活了。”
    初到杭州时手中还有点钱,可给公婆瞧病都花光了,正走投无路时,碰到梅家人找绣娘,就托人把她介绍到梅家。
    林氏感叹:“乱世之中无人能有好日子过啊。”
    “夫人说得正是。
    “你既是北方人,渔娘要去京城,你们家愿意去?“
    那绣娘摇摇头:“不去了,奴婢就想留在南溪县。”
    京城是官宦贵族的繁华地,对他们这些普通讨生活的人家来说,却是处处都需小心留意才能活命的地方。
    就说街头要饭的,在叙州府这等地界,冬日再冷也很少冻死人。在京城的冬日里,哪日街头不冻死几个叫花子?
    在南溪县过惯了安生日子,他们一家子再不想去北方讨生活了。
    林氏也不劝:“也罢,你们愿意留在家中就留在家中吧。”
    “多谢夫人。”
    “林妈妈,我瞧着家中皮毛还多,林妈妈,一会儿你去贺家要一对二郎的鞋样,再给二郎做两双皮靴子。”
    “哎,奴婢一会儿就去。”
    林氏回去找梅长湖,梅长湖已经把嫁妆单子写妥当了,林氏问道:“给渔娘陪嫁的下人可选好了?”
    “这不是早就定下了吗?屋里的管事妈妈小林氏,大丫头阿青、阿朱。外头的大管家梅应,厨房管事夏香,另外小丫头小厮护卫再选几个,还有什么?”
    “护卫选的谁?”
    梅家行商起家,家中虽养护卫,到底不如武将出身的林家,如今梅家厉害的那几个护卫都是林氏陪嫁跟来的。
    梅长湖想了想:“叫林昌领头,选六个吧。还有那个手头功夫十分厉害的女护卫,也给渔娘。”
    渔娘打从懂事起就一天天地想往外跑,等她成了亲了,文嘉跟她一条心,肯定不会管着她,渔娘不得经常往外跑?给她陪嫁几个厉害的护卫,梅长湖这个老父亲才放心。
    唉,儿行千里母担忧,好不容易把捧在掌心的女儿养大,这就要离开家门了,梅长湖和林氏夫妻俩怎么准备都嫌不够。
    夫妻俩对视一眼,想到贺家又有些安慰,若是女儿嫁到别家,他们更不放心。
    这时候,孙浔和于氏也在整理家中财产,他们视渔娘为亲女,嫁妆自然少不了。
    “咱们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去京城了,京城的宅子铺子都给渔娘吧。”
    于氏点头答应:“除了你师父当年给你的,还有我的嫁妆铺子的地契都在这儿了,回头给师弟送去加到嫁妆单子里。”
    于氏原来是国子监祭酒的孙女,家中给她的嫁妆铺子一直都是她的陪嫁管事在经营,改朝换代时也没被抢了去,这些年攒下来的东西可不少。
    九月初二,贺文嘉和余年回到家中,渔娘衣裳都还没来不及的换,她娘就塞给她厚厚一沓比之前又厚了不少的,加厚版‘嫁妆单子‘。
    京城的宅子两套、嫁妆铺子总共九间,银子两万两,书楼,书坊的分润四成,还有好写了一沓厚的首饰、古董、家具等都罗列在单子上。
    渔娘震惊:“娘,您和爹把家底儿都掏给我了?”
    “哼,小看谁?”
    渔娘把嫁妆单子翻来覆去地看:“没有全掏给我,也给了一半吧?”
    “给了你一半不假,嫁妆单子上有些是你师父和师娘给的,你要记他们的情。”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
    渔娘从懂事开始就帮着她娘管家,家里有多少东西她心里有数,至少明面她家在京城的铺子就没这么多。
    渔娘感动:“您和爹真疼我,竟给我这么多东西。”
    就算京城那些公侯之家嫁女,办嫁妆顶天了也就是一两万两银子。她爹娘和师父师娘给她的压箱银子就有两万两,还没算铺子、书楼、书坊分润这些真正值钱的好东西。
    京城高门大户的嫁妆单子渔娘没见过,三房两个堂姐的嫁妆单子她可是见过了,林林总总加一块儿,三四千两银子顶天了。
    林氏笑道:“既知道我和你爹疼你,以后要常回来看我们才是。”
    “这个嘛,就不好说了。”
    林氏不高兴:“怎的,你还不想家来看我和你爹?”
    “娘您别生气嘛,若是能回来,我当然想回来看您和爹,可若是贺文嘉中进士当官,难道我还能把他一个人丢下,独自回南溪县来?”
    渔娘扶她娘坐下,试探着问:“贺文嘉若是被打发到外地当官也就罢了,若是他留在京城,您和爹要不要跟我去京城?“
    林氏犹豫了。她其实在南溪县也住惯了,虽说她从小在京城长大,她也不耐烦去京城长住。
    再说,家中还有二郎在。
    “你师父师娘肯定不想去京城,二郎要跟着你师父和师娘读书,我和你爹要照顾你弟弟,肯定走不了。”
    “那好吧。”娘不答应她也没法子,原来就想过娘不会答应,她就想试试罢了。
    林氏想明白女儿为何如此问了,她道:“文嘉若是中进士,他想去考翰林院?”
    “嗯,是这样打算的。”
    林氏轻叹:“这孩子,原来常把不当官几个字挂在嘴边,如今竟要主动去考翰林院了。“
    “贺大哥都那样了,他也是没法子。”
    “唉,文茂也是,从小到大顺风顺水,谁知道碰到这么一件事。”
    文嘉既已下定了决心,林氏就不说什么了,只教女儿林家那边的事。
    “你小舅舅一家在山东威海卫任官且不提,你大舅在兵部任五品郎中,大舅母黄氏也是出身武将之家,你们去了京城后,一定要跟你大舅大舅母多来往,有他们带路,至少不会有人把你们当背后没人的寒门子弟欺负。”
    “你大舅家两个儿子,你大表哥林仁朴今年二十七,是个举人,明年也要参加会试。他六年前中举后才娶亲,你的大表嫂姓李,其父是从五品鸿胪寺左少卿。他们夫妻俩有一儿一女,大女儿桃娘四岁,小儿子诚哥去年才出生。
    “小的那个叫林仁时,年十九岁,是个秀才,今年也考乡试了,不知道中没中。他已经娶了耿家的女儿,其父是大理寺正六品寺正。不管中没中今年十月都会成亲,等你和文嘉去京城,他们应该已经成亲了。”
    “对了,你小舅家两儿一女,大的林仁行,年二十五,前两年中了武进士,如今在北方开平卫领兵。女儿名叫林霏娘,已经成亲,嫁的是威海王家,王家是做干货生意的。”
    “你小舅家的小儿子林仁高,学武没有天分,如今跟着你大舅家两个儿子读书,年十六了,也是个秀才,如今还未定亲。”
    听她娘把林家的儿女姻亲说了一遍,渔娘感叹:“大舅可真会算计,结亲的人家虽然品级不高,却都是要职。这张网连起来,经营到第二代第三代后,谁敢不把林家放在眼里?”
    “几十年后的事情谁知道?不过如今嘛,上头皇子皇孙、四公六都不知道林家是谁,中枢阁臣、六部尚书不会把林家放在眼里,只有四品,五品以下的人家看到林家才有几分尊重。”
    林氏的话说得直白又残酷,却是事实。
    渔娘细想也是,四个表哥只有小舅家的大儿子中了武进士当官了,其他三位表哥都还在读书,担不起事。
    二代不顶事,林家的担子如今还是在大舅二舅两人身上,也不容易。
    “你两个舅舅几乎只跟武将家来往,如今边境安定,朝廷用不着他们,他们也不怎么出头。你呀,去了京城后也老实些,那些人咱们都惹不起。”
    “知道了。”
    即将离开爹娘的庇护,渔娘心里也忐忑,以后要全靠自己打算了。
    “范家那边的事你可知道?”
    “只知道范先生的堂弟范江阔是工部尚书,还有去年来过咱们家的范木秀是户部郎中,另外有个叫范慧勉是范先生的二弟子也是子侄,在工部主事。
    “范先生可要去京城?”
    “要去吧,范先生说今年要去京城过年,他就算要回老家,估摸着也要等会试之后才回去。”
    “那就好,范先生待二郎好,你们两个也算多个依靠。”
    林氏打发女儿回屋休息:“一路回来你也累了,回去歇着吧。”
    “好。”
    “哎,等等,你和文嘉的成婚的日子定在九月十二,在之前你不许见文嘉了啊,在家好好待着。”
    “好。”
    渔娘无奈叹气,这都一块儿出门了,这几日不见又有什么所谓?
    渔娘回自己屋,热水已经准备好了,她洗漱一番后盘腿坐在罗汉椅上晾头发,闭目默背世家谱,以及主支送来的京城各家姻亲来往单子,顺着这些名单,她心中慢慢织成一张网。
    后面几日,渔娘除了去孙家拜见了一回师父师娘,其他时候就不出门了,安心在家备嫁。
    贺文嘉进不了梅家的人,淼娘和张大娘子能进来。
    九月初七那日,两人都抱着儿子来看渔娘,顺便给渔娘添妆。
    “呀,三郎都这么大了呀,我瞧着比旁的一岁半的小子还壮些。”
    “张姐姐家的大郎我记得叫申川吧,去年十一月生人,如今十个月大吧。”
    渔娘看到两个肥溜溜的娃在矮榻上滚来滚去,渔娘忍不住捏捏肥胳膊,再捏捏肥腿儿。
    啧,手感真好。
    梅羡林这几日休息,日日来他姐姐跟前晃来晃去,他姐都不怎么搭理他,如今却对两个胖小子眉开眼笑,梅羡林也伸手去捏。
    “哇!”
    没轻没重把两个肥小子捏疼了,小的那个只会张嘴哭,大的那个给他一巴掌:“你坏!”
    手背被打红了,梅羡林默默缩回手,委屈巴巴地看他姐姐。
    渔娘双手叉腰:“你都多大了,不许欺负弟弟。”
    梅羡林生闷气,扭头不看他姐姐:“我跟张姐姐、周姐姐是一个辈分,这两个小子该叫我叔叔。”
    淼娘和张大娘子都大笑起来,张大娘子笑道:“该叫叔叔,七八岁的叔叔也是叔叔,必须对咱们羡林放尊重些。”
    梅羡林满意了,从兜里抓出一把桃干分给两个小侄子。
    渔娘也气笑了,拉着弟弟来跟前坐:“你听话些,下午我陪你下棋玩儿。”
    好吧,他乖乖的。
    逗了会儿孩子,小林氏带着丫头婆子把两位小客人抱去耳房玩儿,留主子们说话。
    “渔娘你听说吗?明日芸娘要成婚了。”
    “什么?”渔娘怀疑自己听错了:“你说的是王芸娘?“
    “正是她,听说嫁的是叙州府胡通判家的公子,也不知道两家什么提的亲,什么时候过的礼,如今竟要成婚了,我们都不知道。”
    “胡通判家?胡玮?“
    “不知道叫什么名儿,只听人说那位通判公子是王少爷的同窗。”
    既是王苍的同窗,又姓胡,是通判家的公子,不是胡玮还是谁?
    淼娘和张大娘子不知道两家何时做的亲,渔娘这个既认识芸娘,又认识胡玮的人也不知道,这两家的婚事倒是挺低调。
    “谁传出来的?”
    “这不是王少爷高中解元嘛,有人就问王家可要办喜事贺一贺,王家的管家就说这么多年有赖乡亲们照顾,九月初八他家小姐出嫁时办流水席,一块儿请乡亲们乐呵乐呵。”
    “渔娘你听听,要不是他们家主动说,外头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事儿。”
    淼娘其实有点生气的,虽然她跟芸娘来往的不如渔娘频繁,她自认为她跟芸娘也是认识多年的好友,结果芸娘订婚的事她根本就不知道,成婚也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。
    张大娘子道:“或许是她娘管得严,不许她出门。’
    渔娘和森娘一想,这大半年确实没见过芸娘了。
    渔娘:“芸娘都成婚了,那芸娘的堂姐露娘呢?”
    “也定亲了,也是嫁去叙州府,好似那家是做生意的,颇有家财。”
    淼娘摇摇头叹气:“我们拿芸娘当朋友,人家不拿我们当回事,等芸娘出嫁后,估计就更难见了。”
    渔娘笑道:“我成婚后也要走,你以后想见我也不容易。”
    “你要去哪儿?”
    “去京城啊,贺文嘉若是考上了进士要当官,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。”
    淼娘失落:“不能来南溪县当官?”
    “你又胡说了,当官哪能去自己家乡呢。”
    张大娘子却笑:“你别拿贺二少爷当话头,明明是你自己想出门远游,别以为我不知道。”
    “我想出门玩儿,他考科举当官也是要出门的嘛。我以后若是在京城,你们若是想我,就跟着我家送货的管事去京城找我去。”
    张大娘子却说:“年纪轻轻的就不玩了,这几年我要好生攒钱,过几年送我家大郎去读书,等我家大郎以后去京城赶考,我再去看你。”
    淼娘不可置信,张姐姐竟有如此志气。
    张大娘子笑:“不试试怎么知道。”
    渔娘最欣赏张大娘子身上的勇气,她道:“那就努力去拼一拼,以后读书若是有不懂的,就给我写信,我对读书还是有点心得。”
    “咱们姐妹相称,那我就先替我家大娘谢谢你这个姨妈。”
    “不用客气啦。”
    渔娘的语气俏皮又可爱,惹来张大娘子和淼娘一顿笑闹。
    梅羡林坐在姐姐跟前,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,他以后也要跟姐姐一样交朋友,等长大了也有两个三五好友。
    下午张大娘子要回村里,淼娘也要回去,梅羡林跟着姐姐一块儿送她们走,看到那个打他手背的胖墩墩,梅羡林轻哼,不想跟他做朋友。
    芸娘成婚的事叫渔娘心里感叹了一声,虽王家没有来请,渔娘还是准备了贺礼叫人隔天送去。
    贺文嘉那儿也送了贺礼,心情十分低落。
    贺文茂安慰他:“各自有各自的前程,路不同,也不必挂怀。”
    “大哥,我知道。”
    梅家贺家送了贺礼,王苍当时才知道。只有贺礼没有人来,王苍问管家怎么回事,管家才说夫人吩咐了,不用给两家下帖子。
    “胡闹,不管以后如何,现在文嘉还是我同窗,梅小姐是妹妹的闺中好友,怎么能不下帖子?”
    “夫人说,为什么不下帖子您应该知道。”
    王苍顿时语塞。
    过了会儿,王苍才道:“胡玮下午才到,到时候会有许多府学同窗一块儿来迎亲,我先去贺家、梅家请客来,还来得及。”
    王苍亲自去梅家贺家道不是,又请两家去喝喜酒,梅家以渔娘备嫁不好出门为由拒了。
    贺文嘉却去了,换了身新衣裳,高高兴兴跟王苍去王家,胡玮带着同窗来迎亲时他还充当女方的亲友拦门,在门口好一番对诗作画,闹的格外热闹。
    胡玮大笑:“我也是你同窗,怎的你只帮王苍,不给我放点水?”
    “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,我跟王苍少年相交的情谊,岂是你能比的?别废话,赶紧对诗来。”
    贺文嘉话音一落,围在大门前看热闹的年轻人都跟着起哄。
    胡玮做了一首贺文嘉不满意,叫他再来,胡玮大喊着贺公子饶过,王苍站在门里笑。
    被折腾了许久胡玮终于冲进门迎亲,胡玮忍不住笑骂:“贺二!还有几日你就要成亲了,到时候你给我等着!”
    贺文嘉大笑:“那随便你拦,我跟我岳父家只隔了一道墙,怎么着都耽误不了吉时。”
    跟来迎亲的汪直大喊一声:“王苍,到时候你帮谁?”
    “自然是帮二郎!“
    同窗们顿时觉得牙酸,不叫名字竟叫二郎,肉不肉麻呀。
    芸娘风光出嫁,一场婚事办得体体面面。
    晚上贺文嘉回家时脸上还带着笑,仿佛一切都还好着呢。
    九月十二,等到贺文嘉跟渔娘成婚那日,黄有功带着他媳妇儿从老家来了,朱润玉夫妻也来了,他们都算贺家的宾客。
    下午迎亲时候,胡玮把不满八岁的梅羡林推到前头,他带着温子乔和前几日帮他迎亲的同窗在梅家大门口跟朱润玉、黄有功他们对诗,不满意就喝酒,大门口吵闹的厉害,被堵的进不去人。
    “黄有功你傻不傻,怎么只你喝酒?贺文嘉呢?”
    “新郎官儿去哪儿了?”
    吵闹一阵众人这才发现,贺文嘉这个新郎官儿竟然躲开了。
    贺文嘉这次准备妥当,早就叫人贺升准备好了结实的梯子,趁人不注意从他哥东院墙翻过去,可把梅家院子里的人吓了一跳。
    等贺文嘉带着他的新媳妇儿拜别爹娘师长等要出门时,胡玮他们都惊呆了。
    “好你个贺二!你怎么去从屋里出来?”
    “还能为什么,这小子肯定爬墙了!“
    “大家快来看呀,爬墙举人娶媳妇儿了哦!”
    大门外围观书生们对诗的街坊们都大笑起来,都说贺二郎这小子跟爬墙干上了,上回没爬成,这次娶媳妇儿了都要爬墙,这还了得。
    “梅老爷,还不快把你这毛脚女婿打一顿!”
    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,惹来众人大笑。
    梅长湖站出来道:“别误了吉时,大家都快去落座吧。”
    “里边请,里边请!”贺宁远也站在贺家门口请诸位亲友快进门落座。
    胡玮几人也不拦着了,胡玮笑看贺文嘉一眼,这小子娶媳妇儿自己背过门,以后在家定然是说不上话的,以后再看这小子的热闹。
    红艳艳的盖头遮挡了渔娘的视线,渔娘双手攀着他的肩膀,他肌肤的热度透过喜服浸染了她的手,她得手心都冒汗了。
    头一回感觉到他的肩膀这样宽,他长得这么高,背着她这样稳当,顶天立地的,叫她安心。
    “渔娘,我们走了!”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随着他的脚步,她头上的红盖头晃悠起来,她感觉到他跨出了一道门,又进了一道门,他小心地把她放下来,被他牵着手拜天地,拜高堂,夫妻对拜!
    这就是成亲了吧!
    台下亲友见证,贺文嘉,梅羡渔,今日结为夫妻,至死不渝!
    隔着一道盖头渔娘什么都看不见,观礼的宾客却都看见了,看见贺文嘉泛红的眼眶,他畅快地笑,他多快活呀!
    黄昏漫漫行,新人同寝时。
    外头的婚宴的热闹散尽,屋里百子帐内春情正燃。渔娘受不住咬牙时,欲骂贺二不要太张狂,贺二却不停地夸她美。
    贺文嘉癫狂时嘴里的好话就跟不要钱一样,黄昏时的垂柳不及她窈窕多姿,暗夜绽放的昙花不及她娇美,雨后的杏花不及她细白,他真的爱极了她,从里到外......
    渔娘羞红了脸,再听不得半句,手指捏着枕巾,忍不住踹他。
    “哎哟!”
    贺文嘉滚下床,屋里的突然的喊叫惊动了外头的下人。
    “主子,可要叫水?“
    “不急,不急,再等等!!
    贺文嘉狼狈地爬起来,不叫人进来,掀开床帐又钻了进去。
    渔娘捂住脸不想说话,两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。
    “渔娘,亲亲。”
    一把推开他的脸:“叫水来,我要洗漱。”
    “再等等。”
    等不了一点:“你够了。”
    “不够,再来一回!”
    渔娘羞红了脸:“叫不叫水?”
    “一会儿一会儿。”
    被按下后,不知道过了多久,一身汗滑坐进热水里时,渔娘昏昏沉沉想,贺二你给我等着。
    大喜之日两人都要闹一回,隔日醒来,已经是快中午了,渔娘打仗一样穿戴好去给公婆敬茶。
    贺文嘉懒懒散散的不着急,他摸摸脖子道:“中午再去,敬完茶正好用午食。”
    “你起不起?”
    听出渔娘语气不对,贺文嘉一个反身起来:“别生气别生气,这不就起来了嘛。”
    贺文嘉不用人伺候,自己起身换了身衣裳拉着渔娘去正院拜见爹娘,等走出门时渔娘才看到他脖子上鲜红的抓痕,呼吸都缓了。
    贺文嘉不解:“站着做什么,不去拜见爹娘?”
    渔娘真不想去,叫长辈看到了,又要去一回人。
    贺文嘉怕她累着,拉着她赶紧走:“咱们去敬完茶就回去休息啊。”
    躲不过,只能硬着头皮去给公婆敬茶。
    贺宁远和阮氏见新婚夫妻两人,一个骄傲欢喜地仰起头,一个脑袋低到恨不得埋地里,贺宁远和阮氏倒是能忍住,一本正经地喝茶,给见面礼。
    范江桥这个师长也忍得住,轻咳一声给了见面礼。
    贺文茂和孟氏夫妻俩一个没忍住,笑了出声。
    贺文嘉不解:“大哥大嫂,你们笑什么?”
    孟氏顿时大笑,眼泪都笑出来了。
    渔娘尴尬地给大哥大嫂行礼,收完见面礼,借口有事拉着贺文嘉跑了。
    他们还没跑出院子,屋里的笑声又多了几个,渔娘顿时从脖子红到耳朵。
    回到他们屋里,贺文嘉看到自己脖子上的抓痕,他轻笑一声:“这算什么,也值得他们笑一回。”
    渔娘叹气,已经不想说什么了。
    “别坐着,多累呀,我陪你歇一歇。”
    贺文嘉往跟前凑,渔娘才不想跟她歇一歇,叫他自己玩儿去。
    贺文嘉如今正新鲜呢,跟狗皮膏药似的,哪里是说撵就撵得走的哟。
    “走嘛,走嘛,我们一起。”
    小夫妻俩一块儿回去歇息,这一觉连午饭都睡不过去了,再醒来时已经是半下午了。
    用了饭食后两人都精神得很,没事儿做,渔娘就叫人把昨日的礼单拿来瞧瞧。
    贺文嘉同窗们送的贺礼都很寻常,只有王苍送的礼物有些特别,礼单上的东西不像是新婚贺礼,倒像是………………
    贺文嘉看着桌上做工精致的盒子里摆着一块巴掌大的青玉,这块玉质地透亮细腻,整块玉被雕成一条快活的小鱼模样。
    贺文嘉抿嘴,还不等他开口,渔娘把玉佩扔进盒子里关上,立刻叫来阿青。
    “王少爷的贺礼都收起来,再添加上我之前给王少爷之前的回礼,明日给人送去,就说我们夫妻知他要去京城,专门给他送的诚意,还有提前送他的新婚贺礼。”
    贺文嘉心中那股气被压下来,却还是忍不住追问:“什么之前的回礼?”
    “以前他送的书呀,书我收下了,总要给人回礼吧。还是你舍不得回礼的钱财?“
    “哼,我哪里舍不得了,必须回礼,回两倍礼,三倍也行。”
    “得了吧,我可舍不得咱们的银子,按规矩回礼就是了。”
    听到咱们两个字,贺文嘉心里的气顿时就顺了,他笑着搂媳妇儿的腰:“咱们家的银子都归你管,你说什么就是什么。”
    渔娘轻笑一声,叫他起来。
    贺文嘉不起,两人又在那儿黏黏糊糊的拉扯起来。
    夫妻俩送的程仪王苍收到了,装礼物的箱子摆在王苍的书房里,好多日都没有打开过。
    王苍要去京城前的头一天晚上箱子才被打开。
    隔日清晨启程,装着玉鱼的盒子端端正正地摆在书房的架子上,书房的门窗关得严严实实。
    王苍走后,他交代不许旁人进去。
    清澈的南溪水呀,蜿蜒着向东流,等到了最东边即将入海时,再逆流而上,向北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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