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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净春抬眼去看来人,这才注意到了顾淮声从外头进来了。
他拿过了她手上的粥,把姜净春从榻边拉了起来,他淡淡道:“我来。”
他来?
另外三人都愣住了,再反应过来,顺淮声已经开始拿起勺子给宋玄安舀了一勺粥。
宋玄安看着顺淮声递过来的勺子,吃也不是,不吃也不是。
谁要他喂啊………………
他知道他在想些什么,顾淮声就是不想让姜净春给他喂粥。
但他又不能说些什么,若非要让姜净春给他喂,又是给顾淮声寻到机会好说了。
他只能张口,任顾淮声把粥喂到他的嘴里。
只是顾淮声也没怎么喂过别人,对面的人又是宋玄安,他动作难免粗糙了些,粥烫到了宋玄安的舌头不说,还牵扯到了他的伤口,疼得人龇牙咧嘴,姜净在旁边都看不下去了,她把碗夺了回来,道:“你别喂了,我来。”
她都怕宋玄安要被他喂坏掉了。
他本就伤得重,他再来几下,这好好的人,也要叫他喂不好了。
顾淮声被她抢回了碗也没再说些什么,他被她挤去了一边,只能看着她继续给他喂粥。
气氛些许古怪,几人一时无话,顾淮声忽然开了口,他道:“你都没这样给我喂过。”
姜净春有些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,“你又没叫人打成这样。”
喂个粥而已,有什么的。
他哪天伤成这样,她也给他喂。
她看着宋玄安伤得厉害,也颇有耐心,一碗粥喂得有些慢,而顺淮声自她那句话说完了之后,就没再开口。
只是看着宋玄安的表情就不怎么友善了。
宋玄安想到昨夜的事情心里头也不大舒坦,姜净春喂他粥,他故意装做被烫到,烫得眉头紧蹙,姜净春见了忙问,“这是烫着了?”
宋玄安点了点头,姜净春蹙了蹙眉,把粥吹得更凉了些。
顺淮声在一旁看得都头疼,从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宋玄安也这么能装呢。
做起戏来,也手拿把拍。
那粥都快放凉了,他烫个什么劲啊?
偏偏姜净春还在那里看了心疼。
顾淮声眉头紧皱,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,都叫憋了回去。
宋玄安现在受了伤,他说什么都说不得。
说什么净看了都能心疼。
他坐在一旁的椅上,皱着眉看完那碗粥被喂完。
姜净春放下了碗,顾淮声开口问起了宋玄景的事。
他问他,宋玄景为什么忽然打他。
宋玄安道:“哦,他昨日带着一群人闯了我的营帐,我生气了,就和他吵架了,然后就打起来了啊。”
他也没提美净春的事,毕竟她都不记得了,再提她知道了也要烦。
可他这样说,淮声也能明白他的意思了。
这事没想到竟还和宋玄景有关系。
那宋玄景也和王顺,姜净慧有关系?
他们到底想干嘛啊。
怎么跟群疯子一样......
顾淮声都有点看不懂了。
他脑中想起了事,没注意到一旁的宋玄安让姜净春给他擦嘴,直到姜净掏出了帕子要往宋玄安嘴上碰的时候,顾淮声才注意到。
他马上制止,道:“别动。”
这宋玄安怎么这么烦,一有机会就想着占便宜。
姜净春被他这么忽然一喊,动作也堪堪顿住。
顾淮声把姜净春的手抓了回来,掏出了自己的方巾,脸色有些难看,拿着帕子随便往宋玄安嘴上糊了两下。
他有些憋闷道:“好了吧,现下粥也喂完了,嘴也擦完了,可以回去了吗,你自己连午膳都还没用。”
她一开始来也就想要看看宋玄安的伤,现下看也看了,粥也喂了,确实也没有再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。
她起了身,和宋玄安、陈穆清道别,便和顺淮声回去了。
回去路上,顺淮声没忍住道:“你现下身上都还疼着呢,出来做些什么。”
他怎么还敢说这个。
姜净春忍着凉风,捋起衣袖同他算账,“你为什么要掐我?”
姜净春早上起床的时候还没发现,后来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身上有些地方有些发青,真服了.......就连胸前也是一片红痕,早上都没消下去。
从床上下来后他竟还敢去提,刚好给她递了个开口发难的机会。
姜净春的皮肤有点太嫩了,稍稍用点力就红了,再加之昨夜顾淮声确实有些不知轻重,即便是收着力道,却还是弄出了痕迹。
她的小臂上确实有些地方青了,在她的肌肤上尤其明显。
他看着那些浅青,轻咳一声,也确实有些抱歉,他道:“不小心的......”
不小心?
姜净春问他,“所以你是说昨天中了药的人不是我,是你吗?”
他一不小心做了那么多回?他怎么会是不小心的呢。
她让他停下停下,他还一直按着她把她弄成那副样子。
他就是故意的。
顾淮声还想说些什么,却见到一旁出现太子身影,他没再说话,看着眼前白花花的手臂,马上帮她把袖子挽了回来。
姜净春被他这动作弄得莫名其妙,想说些什么,就听太子的声音从一旁传来。
“没想到小侯爷平日里头还有这种爱好啊。”
方才姜净春那手臂他可都瞧见了的,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。
看顾淮声对姜净春那个稀罕劲,能把她弄成这样的,也就他了。
这顾淮声平日里面倒也看不出是这样的人来,床上这么生猛?
听太子话里有话,顾淮声就知道他刚刚是看到了,他脸色有些难看,也有些不大想要继续在这件事情上面同他说下去。
两人给他行了个礼后,顾淮声就想要拉着姜净离开此处。
还没走出几步,就被太子喊住,“这么急做些什么,有事同你说。”
顾淮声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去同他说的,但他毕竟也是太子,他这样说了,顾淮声最后也只能是顿了步。
他让姜净春站在这处等他,回过身去走到了太子面前。
“什么事。”
“你还在查老师当年叛国的事?”太子这回没再开口去他,说起了沈长青的事,他的脸色,语气难得正常。
顾淮声听到这话,沉默了片刻,不知太子问他这话究竟是何用意。
沈长青是太子太傅,顾淮声十岁拜师,可太子约莫在八岁那年,就由沈长青带着开蒙,淮声在十八岁那年就和他闹掰了,可太子直到沈长青死都一直和他好好的。
他们之间的师生情,顾淮声扪心自问,确实是比不上。
他曾经不成熟之时,还没寻到自己的路之时,也曾会想,老师是因为有个听话的太子,所以就格外不喜欢他吗?他很想告诉沈长青,太子其实一点都不听话,他只在他的面前听话装乖。
可是后来他发现,实在没必要和太子去争风吃醋,他和老师落到这样的结局,也只是因为两人不同道而已。
不同道。
这就没办法了。
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。
所以,他也接受了最后他们的结局。
但老师落得这般下场,顾淮声不能接受。
他这样的人,不该这样的下场。
太子问顾淮声是不是在找当年真相,他其实在开口前就早知道答案。
他知道顾淮声不会让老师受这样的委屈,不会让他背下这样的骂名。
顾淮声一直都比他厉害些,就像他们说的那样。
所以,他做不到的事情,顾淮声或许可以做到。
太子不再管顾淮声是何神情,他自顾自开口说道:“你知道易容术吗?”
“什么?”
顾淮声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东西。
易容术。
他确实听说过这东西。
本朝有一桩旧案,说的就是有一采花大盗精通易容,男扮作女,活灵活现,十分厉害,以至于骗奸数起也无人能够发现。
这本事或许有些难,但现今也绝对不至失传。
不得不说,太子的话给顾淮声提供了一条思路,他一直在找的那个人,迟迟没有线索,是不是因为易容术。
那个人换了张脸,换了一副样子,所以他们才一直没能找到他吗。
大婚之夜,他露了脸后却能马上消失不见,或许就是因为易容了……………
对,就是这样,肯定就是这样。
所以无论他们再怎么找,那个人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,无影无踪。
看着顾淮声沉思的表情,太子就知道他是想明白了。
既然如此他也没什么好跟他继续说下去的了,转身就要离开,但身后却传来了顾淮声的声音。
“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太子回过头去看他,他竟轻笑了一声,他说,“因为他也是我的老师啊。”
他怎么能看着他不清不楚的死了呢。
沈长青是皇帝给他挑选的太傅。
这还是太和帝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,因为一开始王顺是想要让他自己再来当太傅的。
他也不知道太和帝是怎么为他争取来的沈长青。
其实他这个皇帝爹挺没用的,用人、用钱都做不了主,就连当初要皇后,也要听王顺和皇太后的话。
皇帝不喜欢他的皇后,自然也不喜欢他的太子。
太子从小到大也没见过皇帝对他笑过几回,皇帝不喜欢他,以至于他的母后也不喜欢他。
皇后总是骂他没用。
为什么皇帝喜欢其他妃子的孩子,独独就不喜欢他的太子呢?她觉得是他不好,所以皇帝才不会喜欢他们。
他们对他都不怎么好。
除了太傅。
直到过去了那么多年,他也仍旧还记得幼年和沈长青见过的第一面,还记得沈长青同他初次见面说过的那三句话。
第一次见到沈长青的时候,太子只有八岁。
沈长青的第一句话是问他叫什么。
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太子的名字呢?
可是他还是回答了他,他说,“我叫赵锦鹤。”
沈长青蹲在赵锦鹤面前,对他说,“殿下是太子,该唤自己为‘孤‘。”
这是沈长青的第二句话。
赵锦鹤愣了愣。
他说他是太子,要唤自己为孤。
可是好像从来都没有人把他当作太子。
他们都不怎么喜欢他,他们都喜欢欺负他,辱骂他,以至于赵锦鹤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是太子。
赵锦鹤问他,“是孤童的孤吗?”
他时常觉得自己没有爹,没有娘,没有朋友,没有亲人……...
没有人爱他。
他不是太子,就像是,这深宫之中的一抹小幽魂,他游走在朱红的红墙之间,被四方天地牢牢地框住,连气也喘不上。
他说自己是孤童,这话要是被皇帝听到,恐怕屁股都要被打烂了。
沈长青听到这话,却反过来愣了愣。
而后,他做出了一个极其不合礼数的动作,他和太子第一次见面,却摸了他的脑袋,这近乎安抚性的抚摸让赵锦鹤浑身的血液都快住,他一动也不敢动。
沈长青半蹲在地上,仰头看着他,神色认真道:“殿下,不是的,孤,不是孤童的孤,而……………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孤。”
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孤。
这是沈长青对他说的第三句话。
沈长青看着赵锦鹤懵懵懂懂的眼神最后也没再说些什么。
他起身,牵起了他的手。
老师牵着他,走过长长的宫道,从前这条路只有赵锦鹤一个人走,无情的长廊,朱红的颜色就像血一样,赵锦鹤每一次走过那里都觉得好冷。可是后来,有了老师陪着他一起,他陪着他走过了很多个四季,每个四季都有暖阳照着他,他也不会
再像当初一样……当初他冷得瑟瑟发抖,抱着自己的双臂妄图取暖,却像是螳臂当车…………好冷,还是好冷。
赵锦鹤挺不喜欢顾淮声的。
为什么老师还要有别的学生呢。
而且,这个学生还比他要厉害一些。
母后总是说,沈长青更喜欢顾淮声一些,因为他聪明,他比他更讨喜………………
其实他也觉得母后说得挺不错的,顾淮声他就是比他好。
所以他更不喜欢他了。
他一直都很怕他抢走老师。
可是后来,他们决裂了。
沈长青那日狠狠骂了顾淮声,赵锦鹤以为他那日生了那样大的气,一定是极其不喜欢他,极其讨厌他。可当他去找沈长青的时候,却发现他一人坐在屋中,黯然伤神。
他好像还泣出了声。
赵锦鹤不懂,为什么?
这么伤心,为什么还要和他决裂。
他问老师哭些什么。
沈长青后来说,他从没想到那些话于顾淮声而言,竟然会是枷锁。
他一开始的时候是生气,可生气过后才发现,原来他们早就不同路了。
那天赵锦鹤对沈长青说,他还有他。
他永远永远不会背弃老师。
他好像落入了和他父皇一样的境地,当初王顺牵着太和帝的手,现在沈长青牵着他的手,托举着他。他直到那个时候才能设身处地明白父皇当初的处境,为什么他一开始的时候会那样信任王顺。
他离不开老师,就像一开始还曾年少的太和帝离不开王顺那样。
这是一场轮回,是一场难以逃脱的窠臼……………
就像是一场降临在皇家的诅咒,他们永远会被外臣牵制。
不,这不一样,他的父皇或许会背弃王顺,可他永远不会背弃他的老师。
他不会背叛老师,而老师也不会背叛他。
永远不会。
后来沈长青提出了新政,赵锦鹤下定决心,将来他当上了皇帝,他一定会把老师的新政推下去的。
他让老师等等他,等他再长大一会。
可他还是没能等到他。
沈长青被判了砍头的重罪.......
那是赵锦鹤第一回去求了太和帝,他跪在他的面前,他痛哭流涕,从前任何时候,他都没有求过他,只有那次,他再不像太子,他成了幼年的他,哭得仪态尽失,只希望皇帝能网开一面。
太和帝没有听他的话。
他说,证据确凿,不得不死。
老师还是死了。
可那日他连看都不敢去看。
他不像顾淮声,有那样的勇气。
所以沈长青最后一面,他都没有见上。
什么都是假的,唯有苦痛是真的。
从前的一切都已经成了虚妄,唯有沈长青死后给他留下的痛是那样真切。
他要还老师清白。
他确实不像?淮声那样聪慧,所以他到现在也没有推演出当年的真相,他的线索断在了下属那一步。
他也找不到那人。
后来,一次偶然,他听说了易容术这种东西。
5**......
他现下同顾淮声说这些,意思再明显不过。
他没那么大能耐,但他们谁能找到,都一样的。
目的就是给沈长青一个清白。
话已至此,赵锦鹤也没再继续说下去了,他转身离开了这里。
顾淮声也明白了赵锦鹤的话,他本还在想昨日他忽然出现在了皇帝营帐中是无意还是故意,现下好像也已经有了答案。
他是特意来帮他脱身的。
冬风渐冷,吹得天地生寒,树叶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簌簌声响,震人耳鸣,赵锦鹤的身影慢慢消失不见。
顾淮声的视线从赵锦鹤离开的方向收了回来,他回去找了姜净春,她仍旧站在那里等着他,只是瞧着是有些等烦起来了,见他走来,眉头已经微微蹙了起来。
顾淮声没有等她开口,牵起了她的手。
深秋的风有些凉,她等得手都有些冰了。
顾淮声的手也冰,姜净春不乐意牵,她说,“好冰。”
她收回了手。
顺淮声搓了搓自己的手,把手想法子弄热了之后,又执意想要去牵,姜净春拗不过他,也懒得争了,他手暖和了,牵着也舒服。
他的掌心很大,姜净春的一整只手都被他牢牢包住。
姜净春不知道顾淮声方才是和太子在一起说了些什么,为什么他的神色看着竟还有几分说不出的释然。
两人走在回去营帐的路上,姜净春没忍住问他,“你们方才说些什么了?“
说些什么了,说的只是一堆许久以前的往事罢了,顾淮声看姜净春好奇,便同她说了。
他道:“我和他一直不大对付,小的时候他也总喜欢欺负我,以前一直都挺不明白为什么的,直到今日才知道。”
姜净春被他这话说得更有些好奇,这太子说话好像确实夹枪带棒的,只是他为什么会不喜欢顾淮声呢。
她问他,“为什么啊。”
顾淮声垂眸,回了姜净春的话。
他道:“他只是,比我更不能失去老师。”
赵锦鹤只有沈长青了。
他从小在深宫中长大,比顾淮声经受了更多的恶意,沈长青的出现对他来说,恍若救赎。
救赎.......那是一种不可以失去的存在。
也就是说,不论他们是否信仰相悖,不论他们是否同行,不论他们究竟站在哪一处,赵锦鹤都会无条件跟随他的太傅,他和他同心同德,且今生今世无怨无悔。
沈长青死了,太子只会比他更难受。
赵锦鹤也比顾淮声更可怜一些,当初沈长青死了,他的身边总是有个叽叽喳喳的姜净春,可赵锦鹤身边谁都没有。
他一下子回到了年幼的境地。
姜净春模糊听明白了顺淮声的意思,这约莫又是一个沉重的话题,她怕继续再说下去,顺淮声说不准又要不知不觉红了眼。
她选择闭了嘴。
可却感觉?淮声抓着她的手更紧了紧。
她却忽然听他开了口,他说,“谢谢你啊,表妹。”
谢谢她那个时候,会不厌其烦的喜欢着他这样过分的人。
不然,也挺难熬的。
太难熬了。
他其实都有些不敢想,赵锦鹤一个人是怎么过去的,是怎么熬过去的。
人对幸福的感知好像总是慢了那么一步。
他现在回过头来去看当初,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该有多幸福。
再回忆起从前那些唾手可得的东西,才知道那有多难得。
当时只道是寻常。
拥有的时候总觉没什么,直到失去了以后,曾经的一切好像才都变得鲜活了起来。
可他实在有些太迟缓了,迟缓到了另人憎恨的地步。
姜净春被弄得有些莫名其妙,但最后还是没开口。
午后的光照在两人的身上,暖洋洋的,柔乎乎的,山河都带了几分柔意,姜净春低着头,安安静静任顾淮声牵着,他的手掌越来越暖和了,竟暖和得她也有些不想撒开了。
再之后,有了先前发生的种种之事,秋猎的后几日顾淮声也没再敢离开过姜净春的身边了,只怕又要出什么事。况且他也摸不出王顺他们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,王顺这人没有子女,没有亲人,真要疯起来,谁也不知道会弄出些什么事来。
也好在后面几日还算风平浪静,秋猎约莫五六日就结束了,一行人启程返了京。
回去京城之后,顺淮声着手查起了两件事。
一件事是关于沈长青下属之事,现下有了易容这个方向,再去查或许就能查到些不一样的东西。
另外一件......便是姜净春生父的事。
琉璋?
他先是让人去京城氏族中是否有叫这个名字的人,但却怎么也找不到。
或许曾经的时候老夫人早就已经做过他这样的事了,但是她也找不到。
难道琼璋是化名?
很奇怪。
若琼璋是京城人,那不可能找不到,又或许说琼璋不是京城人?却也不大可能。
只要在京城生活过,不可能会没有痕迹。
顾淮声索性换个思路,琼找不到,就去找岑音的过往,看看能不能带出什么线索来。
自回了京城后,顾淮声又马上重新上值了,日子不紧不慢过着,很快就到了十一月的尾巴,寒风一下变得冷峭了起来,冷气弥漫,无孔不入,透进人的肌肤。
顾淮声发现最近的姜净春有些古怪。
她怎么好像有点不着家了………………
秋猎前的那段时日,她还时常会和顾夫人在家里面学些东西,东西学完了也就没什么心情去别的地方了。
可是近些时日,却发现她学完了东西后会往外头去跑。
但许是怕他多问,姜净春每回都在他下值前就归了家,顾淮声见此也没能再去说些什么。
这一日,顾淮声特意早些下值归家。
等回去了沧濯院之时,天都还是亮的,果不其然,没有见到姜净春的身影。
顾淮声抿了抿唇,去问了丫鬟,姜净春这几日到底是跑哪里去了。
丫鬟们面面相觑,近来这段时日净春出门确实是频繁了一些,但每回她都是和花云一起出去,也没说自己是去了哪里,她们又怎么会知道呢。
见到顾淮声问,最后也只是实话实话说道:“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,没有同我们说过。”
顾淮声听了这话也没再问,坐在外头的明间等着姜净春回来。
天寒地冻,桌上已经煮好热茶,顺淮声端着茶有一口一口抿着,博山炉中散着的雾气,将他冷冽的眉眼模糊了几分。
直到天快要黑了之时,院子里头才终于有了动静。
顺淮声放下了手中的热茶,抬眼看向了院子。
已入了冬,昼长夜短,天色渐晚,夕阳也渐渐退去,霞光暗淡,屋子里面只有点微的光亮,姜净春蹦蹦跳跳从外头进来,她已经穿上了厚厚的冬衣,里三层外三层给自己裹着,把自己包得密不通风。
穿了这么多,却也不见得其臃肿,簌簌花影下,她的身形灵动轻巧。
她看着很开心,进了院子以后也还是一直在笑,也不知道是在兴奋个什么劲,屋子里头尚还不曾点灯,她也没有注意到顾淮声已经下值坐在里面了。
直到进了明间,她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。
“回来了?”
听到这声音姜净春被惊了一跳。
待反应过来后才发现是顾淮声已经下值了。
他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?往日这个时候他应当还没到家才是啊。
姜净春被他撞个正着,莫名生出几分心虚,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,点头回了话,道:“嗯......回来了,你今日怎么下值这般早?“
若不早些下值也不知道她每天去哪里玩这么开心了,还不想让他知道?
顾淮声心中也隐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他问她,“你这些时日是去哪里了?“
姜净春藏起了脸上的笑,她摇头,看着顾淮声道:“没去哪,就是去铺子里面看了看,母亲教我怎么打理铺子,我没事就去看看。”
她其实是真去铺子里头了,这些时日跟在顾夫人的身边,她教她怎么去打理店铺,所以她没事就去铺子里头学学生意经。
只是…………从铺子里头出去之后,还去了些别的地方而已。
她想,还是不要让顾淮声知道她去哪里了好。
万一被知道了,他心里头肯定又要不痛快了。
听到姜净春的话,顾淮声忍不住抽了抽嘴角。
还骗他是去铺子里头呢,铺子里头能有谁让她这么开心啊?
她好像当他很好骗。
他也没那么蠢吧,第一回她骗他就没骗过去,现下怎还用这样的借口呢。
他又不是傻子……………
但是姜净春这样说了,顾淮声也不再去问了,直到姜净春走得越近,他从她的身上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………………
这股气不属于她身上的味道,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沾染了回来的。
近些时日他总能闻到。
顾淮声眉头微微蹙起,心里头一时间想法颇多。
想到上一回姜净春在秋猎场上看舞女跳舞,她目不转睛看着舞女跳舞,那个时候顾淮声就怕姜净春要沾惹上了这些不大好的脾性......这几天,别真是往那些个地方去了。
她方才从外头回来,脸上笑得那样开心,顾淮声心中更能断定自己的想法。
从前的时候她没怎么见过这些东西,现下年岁稍长了些,果真也沾染了些不好的习性。
还会自己去那种地方寻乐子了?
顾淮声的脸色怎么都好看不起来。
但他还是遮掩了自己的情绪,想着或许姜净春也只是去看舞姬跳那么几下罢了,其他的,她那胆子应当也不大至于。
他没再去问这些事,想着回头让人跟她一趟,到时候就什么都能知道了。
这晚膳用得倒也算安生。
姜净春也没想到顾淮声最后竟什么都没有去问,不过也在心里头松了一口气,若他真要问起来,那她真也不知道怎么去说,总不能说和从前一样,再总是随地发脾气。
他还在帮她找爹呢,她可不想惹他不痛快。
姜净春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。
待到晚上净过身后她早早就进了被子里头躺下,正卷着被子趴着看话本子,里头好不容易暖和了起来,顾淮声就从净室里头出来了。
被子掀开带来一阵凉意,顾淮声身上带着寒气侵袭到了她这边。
因着天寒,她趴在被子里头,被子盖到了脑袋上,她扭头看了眼顾淮声,有些不满地嘟囔道:“每次我好不容易暖和了,你就进了被子里头,冷死我了。”
他这不是占她便宜,让她给他暖床吗。
她一热腾,他就来抢热气。
顾淮声问,“被子里头不是有汤婆子吗?”
她进去的时候也是暖和的呀。
怎么就爱撒点小谎。
不过顾淮声也没反驳她,只是笑了一声,“那下回我先上床?“
那也不行,他总是要忙,等他上了床,她也不知道等到何时去。
她没再和顾淮声说下去,把手上的书放到了一旁,准备歇息。她转回了身躺下,把被子拉上了蒙住了脸,就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眨巴,本以为顾淮声也是要躺下歇息了,却不想竟伸出手去拿了她方才看的话本子来。
姜净春被他这举动吓到,她扑了过去想要从顾淮声的手上夺回话本子,但显然已经晚了。
他长臂一展,另外一只手按住了姜净春的腰,不让人乱动。
他看了看这书的书封,上头写着《孽海记》三字。
姜净春有些心虚,不想要叫他看见,急得在他身上乱动,想去抢书,可却已经晚了,只听顺淮声问道:“最近怎么看起了戏本了?“
姜净春见他已经看到了,也终不再挣扎。
她随便骗他道:“没什么,戏本话本不都一样吗,随便看看而已。”
“既是随便看看你抢些什么?”
随便看看又怎么会这么大的反应,姜净春这些天到底干嘛去了啊。
背着他做些什么坏事去了。
姜净春被他抱在怀中,想要出去,但他的大学却一直按在她的腰间,让她动弹不得。
姜净春不免想到了那一晚,他的手也是这样按在她的腰间,牢牢禁锢,让人动弹不得,那夜的事情一想起就叫人面红耳赤,她不想继续被他抱着,她有些生气地喊了他的名字。
“顾淮声!”
顾淮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,她眼睛瞪圆,看着像是恼极,可她的身体也紧紧贴着他,让他可耻地有了反应。
这个反应让他再也松不开手了。
姜净春显然也察觉到了他的变化。
她低头一看,果不其然.......
真想掐死他啊。
怎么自从那次过后,他就这么敏感了啊?
他这个样子,她往后都不敢跟他一张床睡了。
顾淮声满怀侵略性的眼神看得她重回了那一夜。
姜净春看着他,有些恼,“能不能不这么色啊?!”
顾淮声的手把她揽得更紧了一些,倒打一耙,“是你先扑过来的…………………
“那不是你先抢我的书吗!”
“一本书而已,有什么见不得人的。”顾淮声说。
这再说到了说去,又说回了原点。
姜净春瞥开头,道:“反正我不和你弄,你弄得我疼死了,你就顾着你自己快活。”
或许是被下了药的缘故,她那天晚上是挺快活的,可是第二天疼,一疼就疼了两三天,所以她是决计不会再愿意了。
况且,她这个月的月事还晚了好几日,问了一嬷嬷后,说月事晚了,可能是有了身孕………………
姜净春听到那话差点没叫吓昏了头。
肚子里头出来个孩子,她哪里敢去想。
好在后来月事只是迟了几天而已,好歹还是来了,这感觉无异于劫后余生,她也终于松开了口气。
顾淮声自然是不知道她心里头想到哪里去的了,他已经把那本《孽海记》随手放到了一旁,姜净近乎是趴在他的身上,她想要挣扎起身,可越挣扎,磨得他越难受。
顾淮声额间青筋跳动,他觉得自己喉咙都有些干涩,他哑着声道:“可是我好疼啊,表妹……………真的好疼啊……………
顾淮声口中呼出的气喷在了姜净春的耳边,带着一股痒意。
他的声音又染上了几分析求,就像是在她的耳边呢喃,他在她耳边轻喘,勾着她。
他说,“帮帮我吧……………….我这回一定轻一些,你上次说我一般,我去学过怎么弄让你舒服了。”
上次他们行了一次房事,可是姜净春说他一般般。
挺打击人的。
顾淮声把这话听到了心里去,他想,自己在这方面经验确实也太过稀薄,弄得人不舒服了,她自然是不乐意再继续,她说他一般般,他去学就是了。
他让书良给他找了本古籍,上面写着闺房之乐…………………
顾淮声研究了一个时辰。
若是在从前,他对这些东西也觉得放浪恶心,可是现在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,既然自己没这个本事,不耻下问一些,那又怎么了。
他憋得难受,喉中还在发出轻喘,他说,“我会轻点的………………”
姜净春听着耳边的喘声,浑身都有些痒起来了,她用手捂住了顾淮声的嘴,近乎呵斥道:“别喘了!”
怎么还勾引人啊。
顾淮声又被骂了,他被她捂着嘴巴,也只露出了一双眼,平素里面那双薄情的眼此刻带着近乎灼热的烫。
她的手伸了过来,最先过来的就是手上的香气,柔软若无骨的手拍到了嘴上,引诱着他。
而下一秒,姜净春感觉掌心一湿。
她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,赶紧收回了手。
她看着掌心一片湿濡,怒道:“你舔我干嘛啊!”
这顺淮声怎么这么变态,怎么这么喜欢做些让人摸不清头脑的事?
她的掌心被他这一舔,都有些发麻了起来,身上也跟着蹿过一阵麻麻的痒意。
姜净春看着顾淮声的眼神,几乎可以肯定。
他就是在勾引
她
。
可他的那个眼神还是让姜净春害怕,忌惮。
她躺在他的身上,却觉得被他压在身下。